宝帘取过妆盒，刚准备给庄氏擦粉，穆垣蓦然抬眼，呵斥道：“你在做什么！”

“娘娘吩咐过，一定要随时为她整理妆容，免得——冲撞圣驾。”宝帘慌乱下跪间打翻了粉盒，眼神闪烁不止。

穆垣脸上瞬间迸出怒色，见她避重就轻，正欲起身追问，手上却感受到了微弱却灼烫的力量。

“是我吩咐她做的。”庄氏艰难地撑开眼皮，喃喃道。

穆垣惊喜母亲得以清醒，却也注意到了宝帘双腿微微颤抖，眼神更是不知如何安放。回过头来看他病榻上的母亲，那张艳压新秀的面孔憔悴不堪，此刻他的任何话语都显得那样苍白。可他心底很快升腾起一股怒火，他的母亲即便在病中也要保持妆容，然而那个人不知又守着哪位新贵在芙蓉帐里度**。他们母子一个以色侍人，一个仰人鼻息，总也抓不住自己的命。

“他不会来。”

穆垣眸底深怒，即便撇头也被庄氏捕捉到，她费力地眨了眨眼，气息低哑：“他是你的父皇。”

“可他不该如此薄待您。”动情处，眼眶略有沾湿。

庄氏闻言脸色立刻冷了下来，也不话，缓缓地合上眼。回想她这大半生，每日活在争宠夺嫡的提心吊胆里，人前人后模糊了真与假、笑与泪，也只有儿子是真的，而穆天旸是天子，不是她的夫君。在这件事情上，似乎是她过分认真了。

“儿子不孝，不该在母亲面前失言。”穆垣刚要道歉，只见庄氏眼角倏地滑下一颗泪珠，担忧的心再又一紧。

宝帘见状欲语泪先流，接着哭诉道：“可怜娘娘您——”

“住口！”庄氏戛然打断宝帘的话，眼神隐隐有些担忧。

穆垣疑心愈重，冷声吩咐道：“你先退下。”

宝帘心翼翼地望了庄氏一眼，得到示意后匆忙告退。

母子之间突然出现一片沉寂。

“是我安排的。”庄氏知道自己瞒不过穆垣，索性痛快承认。

穆垣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，她是那样娇贵惜命，即便从前为了争宠使尽了手段，也没到以命相搏的地步。

“我还有别的办法吗？近一个月的时间，我已经输了。”庄氏苍白的脸上浮现冰冷的笑意，经此一役她心里明白，这一局输得很彻底。

“不到最后一刻，谁输谁赢还是未知。”穆垣忽地露出一丝黠笑，暗自下了决心，该是他们的一件件都要夺回来。

离宫后他没有直接回府，绕道进了一处窄巷，一路过了不少守卫，直至进入一间隐秘的瓦屋，他与夙夜正式碰面。

夙夜面无波澜，始终冷静而戒备地望着一切，他不愿去看穆垣的眼神，如果主子的眼神是笑面阎罗的话，穆垣那不温不火的模样却让他看到了地狱。

“如何？”穆垣端坐上首，冷森发问。

“他们已经出了盛安。”

穆垣轻轻摩挲着食指指腹，眼底意味深长，少顷开口道：“容璟呢？”

夙夜心一沉，：“没有发现他的行踪。”

穆垣听见这话，不由厉色挑眉，道：“你盯着南浔，她迟早要和容璟联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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